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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沙龙张园:上海早期公共沙龙及其他

来源:中国网作者:2009/09/14

    清末民初的海上沙龙张园

    上海的著名园林,若论历史之悠久,当然首推豫园;而到了近代,影响最大的则要数张园。张园称得上是市民最大的公共活动场所,赏花看戏,照相观影,纳凉吃茶,宴客游乐,演讲集会,展览义卖……几乎所有的社会公众活动,张园都敞开大门包容其中。

    张园地处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之南、同孚路(今石门一路)之西,旧址在今泰兴路南端。这里原为农田,1872年至1878年,一位名叫格农的英商和记洋行经理先后向农户租得土地20余亩,辟为花园住宅。格农原本是做园圃生意的,凡上海外商庭院,大多由其规划,故在经营自己住宅时当然更加费心,除了建造洋房外,还开挖池塘,种植荷花,并铺上大片草坪,垒起玲珑假山,将整个宅院布置得树木葱茏,曲折错落,十分别致。

    后来这块园地几经转手,于1882年由寓沪富商张叔和购得。张氏取晋代张翰不恋官位、退隐山林的著名典故,将园林命名为“味莼园”,简称张园。张叔和本是无锡人,于19世纪70年代来沪,经营海运、漕米等事务,后担任轮船招商局帮办,和唐廷枢、徐润、郑观应一起,是招商局四个主要负责人之一。张叔和颇善经营,也酷爱园林,接手格农别墅后,他又在园西先后向夏、李、吴、顾等姓农户购得农田近40亩,将其和原建筑融为一体,使整个园区面积达到60余亩,一跃而列当时私家园林之首。

    1892年,张叔和又出巨资请当时上海著名的建筑设计师,有恒洋行的英国工程师景斯美、庵景生两人设计,历时整整一年,建造了一幢高大洋房,以英文Arcadia Hall名其楼,意为世外桃源,中文名则取其谐音称“安垲第”。整幢楼洋派大气,单大厅就可容纳上千人集会宴客,为当时吸引人眼球的宏伟建筑,张园也因此成为上海最大也最有特色的私家园林和公共场所。

    上海新式的公共娱乐业源于开埠后侨居上海的外国人,从19世纪50年代起,他们在租界内陆续建造了一些娱乐场所,如跑马场、戏院、总会、公园等,并引进了一些新颖的娱乐活动模式。这种供市民公共消费娱乐的游乐方式令国人耳目一新,对原有的陈旧观念是一种很大的冲击,后来徐园、愚园等新颖私家园林的兴起,可谓是对西洋文明的一种借鉴和模仿,是民俗风气随着时代发展的一种转型。自张园兴起,这种转型日显成熟,并相应具有中国的特色。

    在清末民初的私家园林中,张园不但以场地最广而驰誉沪上,而且因演说、展出频繁,娱乐样式众多而独步一时,很多时髦的玩意都是先在此亮相,然后逐渐推广,张园也因此被称为近代上海的时尚之源。如1886年,张园在众多园林中率先试燃电灯,一时火树银花,大放光明,吸引了大批游客。张园还常于春秋两季举行花会,届时姹紫嫣红,满园芬芳。

    1917年,上海美专在张园举办美术展览,因其中有若干裸体模特素描而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刘海粟“艺术叛徒”的称号也因此而伴随了他一生。这些轶事逸闻都源于张园,给张园增添了不少情趣,而张园内常设的一些营业游艺设施更给这座海上名园绘上了极丰富的色彩。

    各种时尚的演出游览活动也是张园的一大特色,如髦儿戏。清末,上海等大城市出现了清一色由女孩演出的戏曲班社,演唱京剧和昆剧,俗称“髦儿戏”,演员称坤角,一时大为流行。当时海上名园俱延邀名班进园演出,张园内吴新宝主演的《天门扫雪》,桂芳主演的《三娘教子》等俱一时名角名戏,博得众多掌声。张园内的“海天胜处”楼是当时演出“髦儿戏”最负盛名的一处场所,现在还能看到的小校场筠香斋刻印的年画《海上第一名园》,描绘的是当年张园门前人来车往的热闹景象,透过园栅栏,能清晰地看到园内高挂着“毛(髦)儿戏”演出的水牌。当时引自国外的一些时髦游艺设施,如过山车等,也大都在张园内陈设过。新颖的游艺节目很引人瞩目,但华人多喜欢看热闹,真正敢一试身手的并不多。为推广这项游艺节目,外国人还特地印制了明信片,广为宣传。

    研究在沪俄侨的纪念册

    由于社会动荡,运动频繁,一些上世纪初发行的书籍已非常少见,其珍罕程度和一些明、清刻本相比已可说是差堪相似,至于一些在特殊背景下出版的书籍就更是如此了。1936年由上海斯罗沃出版社发行的大型纪念册《俄罗斯人在上海》就是这样一本稀见之书。

    据汪之成的《上海俄侨史》统计,20世纪初,随着西伯利亚大铁路和中东铁路相继建成,上海俄侨人数显著增加,从1904年日俄战争至1914年一次大战爆发的10年间,上海公共租界的俄侨人数大体稳定在360人左右。而自1918年起,大批俄国难民蜂拥抵沪,至1930年左右,上海俄侨总数已有近2万人。俄侨当中真正有钱的贵族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到达上海时已沦为穷人,但他们中间却汇集了各行业的专业人员,以其熟练的技能和诚实的劳动而使租界当局各部门及许多外商企事业乐于雇佣他们。这些俄侨们终于熬了过来,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并开始展示他们的才华。

    俄侨们大多生活在当时上海的法租界,聚居于今淮海路、瑞金二路一带,形成了东起重庆南路、西至陕西南路、南自复兴中路、北到巨鹿路的俄侨社区。当时仅霞飞路(今淮海路)一条街,俄侨们便开设了一百多家商店,其中有不少是著名店号,如以西点闻名的老大昌法兰西面包厂总店,上海第一家花园餐厅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餐厅,把罗宋汤作为招牌菜的茹科夫餐厅,以皮货闻名的西比利亚皮货店霞飞路分店,以及最大的俄侨百货商店百灵洋行等等。霞飞路也因此成了仅次于商京路的上海第二条现代繁华大街,当时的很多上海人也确实将霞飞路称作“罗宋大马路”。与此同时,俄文报刊和俄侨图书馆、学校、教堂等也逐渐多了起来。那时,上海俄国总会每周定期举办一项名为“星星会”的社交活动;俄国人举办的芭蕾舞演出、歌剧音乐会、假面舞会、拳击比赛、圣诞晚会等等更是层出不穷,整个俄侨社区以霞飞路为中心洋溢着浓郁的俄罗斯氛围。

    《俄罗斯人在上海》这本书正是1937年前旅沪俄侨生活的全景记录。为了编辑这本大型纪念册,编撰者日加诺夫用去4年零9个月的时间,走访了16000多人次,拍摄到的照片达1600张之多。打开纪念册一页页浏览:霞飞路上的众多俄侨商店、礼查饭店里的别尔沙茨基五重奏乐队、在东华大戏院里演出的俄罗斯艺术团、荣膺“上海小姐”称号的俄罗斯美少女,以及为数众多的俄侨学校、医院、图书馆和礼拜堂等等,真正称得上是“上海俄罗斯人的众生相”。书中有些文献非常珍贵,如俄国著名歌唱家夏里亚宾1936年访问上海的记载,别处就难以看到;“一·二八”事变期间,各国武装在上海布防的情景,日本兵在虹口、闸北耀武扬威、烧抢掠夺的罪行以及中国军队的反击,书中有非常详细的反映和大量的图片,出自外国人之手,这一文献就显得格外难得。至于那张南京大戏院(今上海音乐厅)放映《泰山情侣》盛况的著名照片,至今仍是这家特级影院当年辉煌时代的最精彩的留影。

    《俄罗斯人在上海》由于其特殊的背景,当年主要在俄侨中发行、流传,华人及其机构极少有收藏,即使是一些大型图书馆也鲜有这本书的记录,以致专门研究上海史的专家中也有不少人从未目睹过此书,成为学术界的遗憾。

    “孤岛”艺坛——画报

    1937年11月,中国守军从淞沪撤退,上海及其周边地区沦入日本侵略军的魔掌,至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爆发,整整4年,上海租界犹如茫茫大海中的一粒尘埃,形成了中国抗战历史上一个极其特殊的“孤岛”时期。

    1939年6月10日,“孤岛”上创刊了一份《中国艺坛画报》,8开本,每期2张4页,逐日出版。刊物标明“电影戏剧综合图画日刊”,内容划分为电影、话剧和戏曲三大类,图文并茂,主要报道影剧消息、艺人行踪和艺坛综述。7月1日起采纳读者建议,扩大电影版面,增刊国外影坛新闻,并刊登明星照片,介绍新片内容。《中国艺坛画报》的版面庄谐并重,软硬兼蓄,对诸如上海女明星照片义卖展览、“王先生”影片法律纠纷、快活林公司片库火烧、上海业余话剧社慈善公演、大地影片公司从事抗战电影的摄制等艺坛新闻进行了大量报道,颇为引人关注。

    陈云裳是当时最红的女星,她主演的《木兰从军》曾风靡一时,影响及于大后方重庆,《中国艺坛画报》邀请她写《陈云裳自传》,逐日刊登,大大满足了影迷们的愿望。著名画家江栋良的长篇漫画《影人私生活》,以每人数幅、图文结合的新颖形式,分别对蔡楚生、孙瑜、黎莉莉、赵丹、白杨、顾兰君等40余位影人平时的生活细节和个人爱好进行了生动描绘,幽默夸张而不失真实;他的另一组连载漫画《摄影场切口图解》,则对“拷贝”、“开分厂”等当时电影圈内流行的俗语进行了通俗图解,为后人保留了当时特定的语境资料。刊物最引人瞩目的是连续刊登了夏衍、蔡楚生、阿英、于伶、费穆等进步影人的大量文章和对他们的专访。蔡楚生的《我们需要同情》叙述了自己在香港创办大地影片公司,拍摄抗战影片《孤岛天堂》的艰苦处境,他表示,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和恐吓,都将更发奋地工作,为“维护真理正义而奋斗”。费穆在《一群“糊涂蛋”!》一文中一改其谦谦君子的敦厚文风,严厉斥责了在国难期间昧着良心,只顾赚钱的庸俗影人。

    这些文章和刊物对抗战影片《孤岛天堂》、《白云故乡》的大量报道,在当时“孤岛”环境下会引起怎样的反响是可以想象的。9月中旬,一个上海话说不太流利,有着一串长长的头衔的人打电话到《中国艺坛画报》,责问刊物为何屡屡刊登夏衍的文章和大力宣传《孤岛天堂》。针对敌伪方面的仇视和恐吓,主编余以文明确表示:“《中国艺坛画报》虽然没有洋商背景的掩护”,但对“有独特之消息,无外来之阻挠”这令人艳羡的立场,“却有志做到”,表示自己不屈的立场。面对《中国艺坛画报》的顽强,敌伪方面又使出另一计,提出要投资收购刊物。余以文针锋相对发表《我的话》,凛然表示:“《中国艺坛画报》将以我的看法表现在纸面上,不能动摇,不能改换,若是她存在一天。”(刊第106期)一天后,余以文以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心态宣布刊物“暂行休刊”,时在1939年9月24日,《中国艺坛画报》在出版了107期后毅然断腕。

    摘自《满纸烟岚》张伟著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7年8月版 24.00元

    文章来源: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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